李 璜: 留法勤工俭学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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佈散會;中共見會衆如此之多,情緒如此熱烈,乃忽由女共黨劉清揚跑上主席台去,大講其國際共產主義,認為「中國革命是世界革命的一部份」,非聯合蘇俄,不足以言革命救國等,一講便是半點鐘,會衆莫明其妙,大不耐煩,噓聲四起;主席何魯之請她停止時,會場中便起了喊打之聲,石頭擲向台上亂拋,會場秩序大亂。我其時與徐悲鴻、許楚僧、周枚蓀四人保護了蔣碧薇、家姐李琦、勞女士(楚僧愛人)、魏女士(枚蓀愛人)及其他女生十餘人,先行離開會場;後始知亂了一場散去,曾將兩位出而維持秩序的湖南學生打傷:一為李不韙傷頭部,流了血;一為周楚善,傷腕部,甚痛楚;後此兩人皆成為反共最力之青年黨中鬪士。

慕韓見大會開成,通過宗旨,甚為高興;但見周恩來等共產黨人不受事前約束,而心目中只知有共黨,不知有他人;只知依附第三國際,而並不愛護國家;因此他開始在「先聲週報」上為文,宣傳國家主義,反對國際主義;並約我為文,批評馬克斯的階級鬪爭與列寧的世界革命之說。從此便與周恩來、任卓宣等筆戰起來。因慕韓在「先聲週報」發表「全民政治與全民革命」一文,而「赤光」半月刊便有文反駁「全民」二字為不通。其實,如何不通,他們當時的中西知識都不够,而對於共產主義,也只知喊幾句口號,並說不出多大道理。而且當時,第三國際正在對中國新興勢力與知識分子進行「統戰」工作,故不願中共旅法總文部成為孤立情勢,且足以影響國內正在進行連絡國民黨去傾向蘇俄的工作。因是在「赤光」與「先聲」上左右兩報雖筆戰不休,而周恩來、徐特立等與我們周旋仍不絕。

中國青年黨開始組織

慕韓早有意於建黨救國,旅法以來,見其所最契重的青年活動分子如趙世炎、李合林等,不聽其勸告,而竟加入共產黨,不告而去俄,慕韓甚為痛心。他深感青年人愛活躍,只憑理論,而無組織,無行動,絕不足以維繫之。及其於本年赴德赴比遊歷中,己在秘密與好友鄭振文、王建陌、魏時珍諸人談及組黨事。今見國際共產主義,因有黨的詛織,在國內外皆得青年知識分子暗中趨赴,如不及早起而與之對抗,將令史太林的赤化中國詭計更易成功。因此他自一九二三年九月歸自比京後,慕韓在巴黎「先聲週報」上,一連發表兩文,表示其國家主義與全民革命的堅決主張,並公開徵求留學生與之討論如何進行革命建國。周恩來等共黨因之更對慕韓側目而視,耍尋機會打擊他。適雙十國慶節,慕韓為喚起愛國運動,特別商諸好友,分頭約人,擴大慶祝,特租Hotel Zataria大客廳,佈置一番,高懸國旗,先期登報,開國慶紀念夜會,並請有外國來賓。到者計共六百三十餘人,萬花酒樓老闆特送中國茶點,佐之以法國各式軟酒,廣東同學奏音樂,江蘇及湖南同畢演拳術,中法男女跳舞,期通宵以達旦。不意至夜午,周恩來率共黨十餘人闖入會所,高舉紅旗,大唱其國際歌,有意搗亂。幸他們見我們人多,而且有外國青年男女不少,大家都怒目掀袖,周恩來知道在此情勢下,一打起來,他必先耍頭破血

流,大吃其虧,乃繞場一周之後,不願打無把握的仗,便呼嘯而去。慕韓嚴禁同人與起糾紛,任彼等示威一番,自命勝利走後,跳舞會仍舊舉行直至天明,而盡歡故去。 國慶乃大家認為神聖的紀念日,而中共眼中無視國家,於此更是證明。因之其反共救國的決心,慕韓與當日在巴黎之中青發起幹部數十餘人更加堅定。終於在一九二三年(民國十二年)十二月二日,在巴黎近郊之玫瑰泉(Fontenayaux-Roses)小城共和街餐廳中舉行結黨式。據慕韓手訂之年譜,關於此一生平之大事,有雲:

「予由德國返發法,適國內發生山東臨城匪案。列強倡議共管中國鐵路,予聞而大憤,遂發起旅法各團體救國聯合會,以反對鐵路共管為目的;並親赴比國宣傳,冀得法與比輿論之同情,而使英、美、日本有所顧忌。時中國共產黨已成立,得俄之援助,大事活動於國內外;而國民黨孫中山又有聯俄容共之議。予深知大亂將作,國命或為之斬,因決意另組新革命黨,於是中國青年黨乃於是年十二月二日成立於巴黎郊外玫瑰城共和街。予與李不韙、張子柱、李璜、胡國偉、梁志尹、何魯之皆當時發起人,然予組黨之動機,實起於柏林養病時,鄭振文、王建陌皆最先參預者也。」

慕韓的旅歐日記,也寫著:「是日微雪,上午赴子柱處,與何魯之、李不韙、黃晃、胡國偉、梁志尹、周燮元共議組黨事,因幼椿遲到,故候至午後二時始正式開會,先討論予所擬之宣言及黨綱,經衆次第通過之後,復議子柱所起草之章程,亦逐條表決。晚八時,復開會於子柱家,旋移入一咖啡店中,衆復推予為黨務主任,子柱為宣傳主任,議至十二時始故,於是中國青年黨遂正式成立矣。」 (見「曾慕韓先生遺著」第四四一頁)

當時創黨諸同志都很熱烈,慕韓尤為興奮,我甚慚愧,其時惟我的態度與活動並不積極。因為我在巴黎大學正式上課,研究歷史學與社會學正在上路,每天都必須上午在巴大圖書館讀書三至四時,一天也不願間斷;因之我雖允幕韓參加中青的發起,而說明在我未得碩士學位之前,不能多分時間參加黨的工作。因之,我除在「先聲週報」上寫了幾篇闡明國家主義與民主政治的長文外,並不工作,且少赴會。但中青組黨之後,既以「先聲週報」為黨的機關報(胡國偉是該報的創辦人,張子柱為總編輯,周燮元任印刷),與「赤光」半月刊筆戰不停,日趨激烈;「赤光」半月刊為對中青鬪爭,於一九二四年一月改為旬刊,除周恩來、任卓宣作文外,老民黨而早傾共的吳玉章也出馬作文為國民黨聯俄容共辯護。共產黨人的訓練,是以「普羅」自命,作文以粗鄙潑辣為自認其宜,故與「先聲週報」打筆墨官司時,便不免含血噴人,對慕韓為人身的攻擊,慕韓力戒同志,勿效法其潑婦罵街口吻,有污黨報所應有堂堂正正的主張格調。但中青同志參加者至一九二四年初已有五、六十人,大家不能忍受中共之漫罵,乃又另行印發一種名「救國」的刊物,專門揭發俄共指揮中共的陰謀事實,指出每個中共黨員每月領取俄共津貼七百盧布為生活費,因稱共黨為「盧布黨」;有時且罵其為「蘿蔔蟲」。中共為表示他有華工黨員為其後盾,而向中青示布,又辦一「工人報」,用漫畫形容我們,並假工人署名,向我們喊打喊殺起來!

共產黨加入國民黨的陰謀大暴露

中青與中共在法國分子雖自一九三二年冬起即已鬪爭甚烈,但雙方人馬,不是學生同住宿一個學校宿舍中,便是工人在工廠附近合租一屋,連鋪共棲,因之雙方私人仍接觸頻繁,不過大家心裡有數而已。

中共在此時並未受到敵對者的任何壓迫,在巴黎搞共產黨,並無政府干涉與軍警注意,自由自在的開會活動,不像後來在國內的地下活動,神經隨時是緊張的。因之中共在法的機密訓練並不夠,竟被中青一個黨員鄔剛如在其同住的一個中共分子的牀上睡墊下發現了一個重要的油印小冊子,這個小冊子,只有手掌大小,題為「共產黨加入國民黨之秘密決議案」,內有兩大段,前面第一大段載的是第三國際對中共中央的命令: 「工人階級尚未強大起來,自然不能發生一個強大的共產黨——一個大羣衆的黨,以應目前的需要。因此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議決,又由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議決:又由中國共產黨團結,共產黨黨員應加入國民黨為黨員。

「我們加入國民黨,但仍舊保存我們的組織,並須努力從工人團體中,從國民黨左派中,吸收真有階級覺悟的革命分子,漸漸擴大我們的組織,謹嚴我們的紀律,以建立強大的共產黨的基礎。……」

在第二大段,則是中共中央為此命令低層照辦者:

「(一)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第二次大會決議案:『本團團員加入國民黨,當受本團各級執行委員會之指揮,但本團各級執行委員會,當受中國共產黨中央及其各執行委員會對於團員加入國民黨問題之種種指揮。本團團員在國民黨中:①應贊助中國共產黨之主張,與其言語行動完全一致;②本團應保存本團獨立的嚴密的組織。」 「(二)中共擴大委員會關於於北京報告決議案:『我們加入國民黨合作,耍注意下層的切實的工作,宜極力避免無益的競爭。我們對於國民黨中高級機關位置之競爭,對內既易發生不良的影響,對外又易引起其他團體的反動;於不十分妨害本團活動之內,應採取容讓的態度,而致全力於區分部或市黨部的切實工作。對於國民黨下面的各種團體,我們同志應注應聯絡其感情,非必耍時,不宜取敵視態度。』

「(三)中共中央第二次全體會議決議案:「本黨以後一切宣傳出版,人民組織,及其他實際活動,均應用國民黨名義,歸為國民黨的工作。因此:①可以減省人力財力,②可以使國民黨易於發展,③可以使各種努力的聲勢與功效比較擴大而且集中。但對於我們所認為的必要事項,而國民黨不願用其名義活動者,仍作為本黨的獨立活動。」……」 慕韓得閱此一油印小冊後,認為一向組織鬆懈的國民黨,內部問題已甚多,今被中國共產黨有組織的加入進去,又有第三國際的俄共為其背景與加以指揮;則中山先生多

辛苦所組成的國民黨必為共產黨之陰謀所篡奪,而同盟會諸先烈犧牲生命所贏得的革命威信,也勢必為共產黨所假藉,而得以搖惑中國趨向於革命救國的人心,於打倒軍閥專政與從事全民政治的前途均大為不利。因此立即持此油印小冊子,往晤當時在法之老國民黨人王寵惠等,為言其黨聯俄容共之危險,囑其迅速設法轉告中山,但王不以為如何嚴重,而不願表示意見。

慕轉對於此事,非常著急,乃於一九二四的二月得到一個機會,即國民黨最接近中山之老同志謝持(慧生),與慕韓同鄉同縣,且一向交好;其壻曹四勿(任遠)適自德國學化學得博士歸國,道經巴黎,慕韓乃於二十四日為之餞行,將此油印小冊文付之,囑其密轉其岳父,即向中山陳訴聯俄容共的危險情勢。雖然謝持看見此小冊中竟自規定去從事篡取國民黨的權力與群衆,大為慣慨,但孫中山先生乃並不為謝持之痛切陳辭所動,大大申斥了告密之老黨員,認為自己太不中用,始會為共產黨所乘。中山表示,他自有辦法,他並不怕國際共產黨。於是國民黨中有一部份老黨員都因此大為不安,一開始聯俄容共,國民黨便發生了裂痕,後來中山先生死後,便有了左右派之分,互相水火,而共產黨乘機利用,更令國民黨互相衝突起來。 茲錄出曾慕韓先生手訂年譜中一段,略雲:

「是年(民十三)冬,孫中山先生北上過滬,予曾謁之莫利愛路,勸其中止聯俄容共,中山固執己見,予亦當仁不護,辯論久之,不歡而散。先是予在法發覺共產黨之陰謀,載於一九二三年共產黨全國代表大會決議,予曾以之語於王寵惠、蔡元培、鄭毓秀等,囑其轉告中山,王等不以為意。適謝持之壻曹任遠由德返國過法,予乃囑其歸告謝持。謝持聞而大憤,遂邀張繼赴粵告密,不意反遭中山申斥。謝回滬,辦『護黨特刊』,對於容共,力持異議。及予歸國,乃約定內外夾攻。予與中山晤面,亦由謝介紹也。」 共產主義本不適合於中國之國情,因中國是一資產落後,現代工業並不發展的國家,與馬克斯當時對英國的看法而有工人專政的主張,完全不符。且國民黨老黨員一向所從事的是民族革命,所憧憬的是民權政治,故對於中山的聯俄容共政策,一開始便表示懷疑,而在一九二四的一月,國民黨在廣州所召開的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席上,老黨員便逼得共產黨代表李大釗不得不即席發表聲明,表示:「第三國際共產黨之加入本黨(案指國民黨),係服從本黨主義,遵守本黨黨綱,參加國民革命;絕非企圖將國民黨化為共產黨。……」但此一聲明被國民黨老黨員多認為欺人之談,而於是年七月間,便由鄧澤如、張繼、謝持以國民黨中央監察委員身份,根據「共產黨陰謀妨害國民黨之議決案」,提出彈劾。其彈劾案中所擧之陰謀妨害的議決案,即慕韓交與曹四勿轉交謝持的這本小冊子的原文。

中共與中青從思想鬪爭到流血打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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