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本鉴定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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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皆有抄本甚精。新抄冯巳苍、冯定远、毛子晋、马人伯、陆敕先、钱遵王、毛斧季各家,俱从好底本抄录。”

“余见叶石君抄本,校对精详,可称尽美。钱遵王抄录书籍,装饰虽华,固不及汲古阁之多而且精、石君之校而备矣。”

“明人抄本,各家美恶不一,然必有用之书,或有不同寻常之处,亦皆录而藏之。然须细心䌷绎,乃知其美也。吴匏庵抄本用红印格,其手书者佳。吴岫、孙岫抄用绿印格,甚有奇书,惜不多见。叶文庄公抄本用绿、墨二色格,校对有跋者少,未对草率者多;间有无刻本者亦精。”

孙氏是康乾间人,所以仅就明代及清初藏书家的抄本进行评判,他从数量多、抄写精、底本好、内容全、校勘精、有题跋以及无刻本流传等多角度揭示了名家抄本的特点,对有些抄写草率、疏于校勘者亦进行批评。总体而言,对所例举的名家抄本的价值是予以肯定的。无论褒与贬,关键在于,他对这些抄本都摸过、研究过,並告诫人们,“须细心䌷绎,乃知其美”。

但我注意到有些学者没有摸过书就率意评论。如有一本为学生讲古籍版本的书中有这样一段话,明代“藏书家除名书法家钱谷的抄本字写得好之外,大多数字都写得不好,甚至极差。如茶梦斋抄本相传是姚舜咨的手迹,也同样抄得不好”。类似的话在其他版本学著作中也看到过。姚咨的字写得好与否,自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黄丕烈说姚氏手抄本“可称三绝”(见《士礼居藏书题跋记·谈助》);常熟瞿氏说姚氏书法“古雅可爱”(见《铁琴铜剑楼藏书目录·南唐书》),而你说他极差,眼光不一,本无可厚非。问题在于这种说法是“相传”,即道听途说而来,那就不太严肃了。这不禁使人要问:你究竟经眼过几部明抄本?是否识得姚咨手迹?就说茶梦斋抄本吧,並非皆姚咨手抄,有的是出于门人之手,也有同一部由姚咨与门人分别写的情况(譬如上图藏《诗集传名物钞音释》,卷前吴师道序为姚咨手抄,正文系门人所抄)。如果不把客观情况搞清楚便妄加评论,是会闹出笑话的。而自己没有经验,将别人的著述东抄西湊编成教材为学生讲课,岂不是误人子弟?

三、抄本的鉴定

我在讲稿本的时候已说过,鉴定写本(即稿、抄、校本)比鉴定印本要难,是因为难在写本个性突出,少有规律可寻,所以更强调实践经验,在实践中琢磨,取得认知。纸上谈兵对初学者而言,会有云里雾里的感觉。姑且根据自己的经验谈一下有关明清抄本的鉴定。

1、书法字体。时代有时代的风气,个人有个人的特点。抄本的代风气其实与刻本有相似之处。如明代前期承继元代流行赵孟頫书体遗风;明代中期仿宋刻本的字体,在明抄本中亦时有出现;而万历写刻本的字体实际上就是明末书法风气的反映(当然亦有异同变化),抄本亦每如是。而清代的抄本尤其是精抄本,其字体与康、雍、乾三朝的写刻本多同,即所谓“馆阁体”。所以从书法的时代风气鉴别明清抄本可借助刻本进行比较,只是刻本经过施刀,字体不那么自然。这是就一般抄本大致而言。但是对富于个性化的抄本如名家手抄本的鉴定,那就要下大功夫,逐家进行辨识,虽然诸如明代吴门书派对地域抄本书法有所影响,但即便苏州地区的各家抄本也是不一样的。因此除了抄本本身之外,还要借助其他墨迹资料(如书作、题跋、尺牍等及其相关影印文献)熟悉名家手迹。我看到不少有关版本学的书讲到抄本的书体,都说明抄本字体飘逸、书法自然,清抄本工整秀丽、书写规矩。我也说过这样抽象的话。但如果不懂点书法,难以体会。不要说看抄本,即便看到刻本也会指鹿为马。顾廷龙先生在教授我们学习版本鉴定时多次告诫,鉴定版本

以稿抄校本为最难,要多看名家手迹,同时又要练习书法,以熟悉各时代的书法风气。並说自己所以习书唐以前写经之体,就是为了鉴定现存各时代手写经卷的需要。很惭愧,我没能做到顾老的要求,总以缺乏艺术细胞原谅自己。但在多看手迹这一点上我作过努力。譬如台湾央图出版的《善本题跋真迹》,我置于案头经常翻阅,很有帮助。确实,如不重视各家手迹,即使精于鉴定的版本专家也会失误,不用说初学者了。譬如上图所藏清钱氏潜研堂抄本《中兴馆阁录》,其中《续录》卷一、卷七监修国史官至著作郎前半部分及卷八前半部实为钱大昕手抄,又经黄丕烈手校,而杨守敬居然疏忽错过。其题跋云:“忆此书前年(1884)在上海醉六堂书店余曾见之,以索价稍昂未购。当时匆匆阅过,实不知为竹汀手抄、荛圃手校之本也。今为顾卿所得,出以示余,如寐初觉,始叹?伯乐一过冀北遂无良马?未易言也。”余嘉锡则说:“鉴藏书籍,于前人抄校之本,苟不识其手迹,而第检所著目录、题跋以为据,未有不失之交臂者。”两位前辈就辨认手迹的不易与重要,讲了这番发自内心、实事求事的话,使我深受教益。

2、纸张。即便在明清两代,纸张的名目也很多,但就其用纸质地而言,不外乎棉纸与竹纸两种。我们现在所看到的白棉纸抄本,大都为明抄,但在明末,不乏用竹纸抄书者。这与刻印本用纸情况是一样的,如嘉隆间白棉纸印本颇为常见,而万历以后印本则竹纸居多。清代有所谓毛边纸、毛太纸、开化纸(亦称桃花纸)、开化榜纸、连史纸等名目,实际上都属竹纸类,只不过制作工艺有精粗罢了。区别棉纸与竹纸並不太难,而不能忽略的是,明清两代藏书家往往有各自专门抄书用纸,我们应当熟悉,这对鉴定抄本很有帮助。在此不避烦琐,将一批藏书家专用纸的特征列表附录。需作说明的是,虽然这个表格可用以鉴定抄本的参考,但如一味凭信,恐亦有误,因为藏书家的专用抄稿纸也有借用或赠送之例;而要仿冒也就是翻雕一块木板的事情,十分容易。所以除了细心辨认外,还要结合书体风格、印章等方面综合鉴别。

3、印章。通过印章不仅可以了解藏书源流,更可大致鉴定抄本的时代乃至谁家所抄。譬如钤有明代人的印章,该本至少不会抄在清代;而影抄本钤有毛晋父子常用的印章,多半便是毛抄了。借助印章鉴定版本,有两点需把握,但並不容易:一是识读印文。虽然印文大多用小篆,但也有用金文,或者出现並不规则的变体、省体,参考书虽有《说文解字》、《六书通》及各种金文字典等,但需要下功夫,要留意揣摩明清时代的篆刻艺术风格,並结合相关藏书家、校勘家及专门学问家的生平文献资料予以认定。二是能够辨别伪印。常见加盖伪印的情况有:在新抄本上加盖前人印章以冒充旧抄本;在抄本上加盖作者的印章以冒充稿本;在过录批校题跋本上加盖批校题跋者的印章以冒充真迹。这些加盖的印章绝大多数是伪刻的;也有个别虽是真印,但它是后人觅得后加盖的,与原书的实际情况不符。这种伪印虽然大多制作拙劣,材料甚至是木质的,所用印泥亦差,但对于接触古籍不多,对一般著名藏书家、校勘家、学者的手迹、印章不熟悉的人而言是较难辨识的,这也是稿抄校本比刻本更难鉴别的因素之一。这就要求我们在工作中注意研究历代各种公私印章的式样、印文的风格、钤印的规律以及印泥的质量与颜色。尤其对著名藏书家、校勘家与学者的印章要熟悉,因为作伪者往往利用伪造名家印章牟利。大家可以结合工作实际,多翻阅各种印谱,将各种书影、印谱中的印章与书目中所记录的印章相互比较、印证,将已知的真、伪印章进行比对,有助于提高印章的辨识能力(但要注意,有的藏书家印谱系经描润,与实物有差异,不能以之为准)。当然,这要有一个反复实践的过程与经验的积累。对初学者来说,向行家、前辈请教,往往能及时解决眼前面临的问题,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不过说老实话,我也有印文不识的情况)。必须指出,印章只是鉴定版本的一个旁证,也有旧抄本(或旧刻本)盖有伪章的,这就不能因为印章伪而否定书的本身价值。因此,要对原书本身作全面分析,这是在鉴定版本中是始终不能忽略的。

4、讳字。利用避讳字鉴定抄本,主要留意清代尤其是康、雍、乾三朝,明代抄本避讳不严。譬

如清代避康熙帝玄烨讳、乾隆帝弘历讳,人们即以“玄”字是否缺笔或改为“元”字、“弘”字是否缺笔或改为“宏”字来判断该本是抄在清初抑或之后、是旧抄还是新抄。不过也要注意两种情况:一是影抄本往往保留原本的讳字,如“玄”字,宋代亦避讳。二是有的抄本原本“玄”、“弘”字缺笔,后人为冒充旧抄,添上所缺之笔,这就需要根据书法、黑色仔细辨认。

5、题识跋语。有的抄本卷末有抄书者题识,交待了抄写的时间、地点、抄写者姓名乃至底本来源,这是鉴别抄本的直接依据。也有的抄本经同时人或后人题跋,对抄本的相关情况也有介绍,鉴定並不困难。但这同样有一个书体字迹的认定问题,前面已讲过,不再赘言。

最后再谈一点体会。二十多年前我在主持编制上图普通古籍目录时,顾老曾要求我将百数十万册普通书都能摸一遍,关照要特别注意稿抄校本,因为上图自1958年四馆合併后,普通古籍未有系统整理过。这项编目工作做了整整十年,因仍存在不少问题,未敢将目录出版公诸于世,仅抄就一套卡片让读者检索。但我在工作中锻炼了眼力,先后发现了清臧庸稿本《韩诗遗说》、黄丕烈校跋本《青城山人诗集》、劳权劳格兄弟手抄本《近光集》、《扈从诗》等一批善本,备感欣慰。这种经验绝不是从课堂或书本上能够获得的。因此,大家如果真有兴趣,愿意坐冷板凳,孜孜以求做好古籍普查工作,一定也会有所收获,既增长了才干,又为这项宏伟大业作出贡献,实在是桩其乐无穷的事。

作者:陈先行(上海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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