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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2010年第1期
当代无政府主义思想的贡献者并不仅仅有上述这些学者,还有三位自由主义的政治哲学家对当代无政府主义思想的贡献亦不能忽视,他们就是大名鼎鼎的政治哲学家诺齐克、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J·布坎南和哈耶克。他们的著作《无政府、国家与乌托邦》、《自由的限度———在无政府与利维坦之间》、《自由秩序原理》为当代无政府主义思想提供了丰腴的生长土壤并强有力地支撑了当代无政府主义的诸多核心观点。比如诺齐克在《无政府、国家与乌托邦》中让人信服地论证了优先于利益的绝对权利,他认为“任何人都永远没有资格侵犯个人权利,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①,包括国家在内。而哈耶克“自生的社会秩序”则透露了如下观点:在无政府状态下,没有国家而获得秩序是可能的。
第三,当代无政府主义思想的实践构想。传统的无政府主义最为人所诟病的就是其政治理想和实践所体现出来的空想特征,而且最为人所厌恶的是其十分幼稚地认为单纯的暴力革命是实现其政治理想的有效途径。当代无政府主义思想在反思其传统的时候亦注意到了这些问题,它们绝大多数不主张暴力革命并认为无政府主义具有乌托邦的性质。但也有少数的当代无政府主义思想家试图借鉴自由主义的政治思想来实践某种已经有些“修正”了的当代无政府主义政治理想。比如迈克尔·泰勒在《无政府与合作》一书中认为,如果人们能够自由地结成无统一政府的社团关系寻求到安全与利益的保护,无政府主义就不是一种乌托邦的假想②。而美国当代著名哲学家和无政府主义者乔姆斯基则认为无政府的理想可以通过完全民主的方式实现,因为完全的民主即能体现公民的绝对自由权利又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达到公共事务的治理。乔姆斯基的理想实质上和古希腊伯里克利的政治理想非常类似,其观点显然是十分脆弱的。但是,不管是迈克尔·泰勒的社团方式还是乔姆斯基完全民主的方式,都已经和传统无政府主义者暴力革命的实践构想有了很大的区别。
最后,我们有必要提及的是,在当代世界中,有很多的组织和个人宣称其为“无政府主义”,比如意大利的“红色旅”(RedBridges)、法国的“直接行动”(DirectAc-tion)、爱尔兰的“共和军”(IrishRepublicanArmy)等组织③,以及许多当今的恐怖组织,它们亦经常宣称自己是“无政府主义”的。但在笔者看来,它们根本算不上是无政府主义,它们绝大多数打着“无政府主义”的招牌,却干着一些民族主义、恐怖主义的反政府的甚至反人类的事情。这些组织和个人所主张的“无政府主义”最多是把传统无政府主义那些糟粕的东西加以完全承继并发生变异而来的,是毫无理论思考和理论根基的东西。
[英]迈克尔·莱斯诺夫:《二十世纪的政治哲学家》,商务印书馆2001年版,第328页。
②MichaelTaylor,Community,AnarchyandLiberty,CambridgeUniversityPress,1982.pp2-6.③徐觉哉:《社会主义流派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112页。①
当代西方无政府主义的思想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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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当代西方无政府主义思想的特征
与传统无政府主义思想相比,当代无政府主义在基本观点上做了较大的修正并加强了自身理论的反省和论证,与西方世界的自由主义政治思想也鲜有以往的那种剧烈冲突,人们对无政府主义思想的认识和评价也发生了一些明显的变化。当代西方的无政府主义思想有其自身本质上的特殊性。
第一,在思想上,强调自由,也强调秩序。自由和秩序是西方政治所提倡的两个主要政治价值,当然,在此二者之间,自由是至上的,而秩序则是为了保证和实现自由的手段①。传统的无政府主义强调自由的绝对性和至上性,却否定了秩序的必要性,它们试图破坏一切秩序和规则,它们认为这些均构成了自由的障碍。但当代无政府主义则并不苟同它们的前辈,它们认为自由是绝对的,但秩序也是有必要强调的政治价值,尽管不需要“国家”这样一种社会秩序,可是人类社会和人的自由本身必须要求有秩序才能更好地获得和保障。比如,前文提到的迈克尔·泰勒,他就试图通过公民之间通过自由契约所结成的社团(community)来获得秩序。当代无政府主义思想,一方面要求肯定自由至上,另一方面也意识到秩序的意义和价值,它们想要达到的政治是一种没有国家的、自由与秩序之间的另一种平衡状态。不过,当代无政府主义者几乎都不主张反对国家的暴力革命,即便激进如乔姆斯基也不认为暴力革命是实现无政府主义理想的方式,他主张用民主的方式来改造资本主义世界的国家也可以同样达到无政府主义的“伟大理想”。
第二,无政府主义思想与自由主义诸派别的融合。在当今,完全主张无政府主义的学者已经非常少见,本文中所提到的诸多提出无政府主义思想的政治学家或政治哲学家,除了乔姆斯基曾经以“无政府主义者”自我宣称过之外,其他人都不是纯粹的无政府主义者。通常认为迈克尔·泰勒是社群主义的代表,诺齐克、哈耶克是自由主义保守派的代表,J·布坎南则是典型的新自由主义者,甚至D·米勒、G·伍德科克、詹姆斯·乔尔、T·珀林等学者也不过是无政府主义的研究者和反思者,很难将其看成无政府主义的信奉者。T·珀林曾说,若干年前他还认为“自己是个无政府主义者,而现在却很难这么说了”②。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发现,这些对无政府主义思想有所贡献和思考的政治学家和政治哲学家大多数是自由主义诸派别中的杰出代表。而从前面所述的无政府主义的基本观点亦可看出,当代无政府主义的思想与自由主义的政治思想有着许多本质观点上的相同,比如对自由至上性的强调等。因此,当代无政府主义思想和当代的自由主义逐步走在了一起,尤其是,当代新自由主义对国家和制度的批判日渐强烈则更是展现出与无政府主义相似的思想倾向。
[美]詹姆斯·M·伯恩斯等:《民治政府》,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2—5页。
②[美]T·珀林:《当代无政府主义》,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3—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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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2010年第1期
第三,作为政治的怀疑主义和批判主义的当代无政府主义思想。当代德国政治哲学家奥特弗利德·赫费认为无政府主义是西方政治哲学史上的重要传统,以政治批判和怀疑主义奠定了其在西方政治哲学史上的基础性地位①。赫费认为,无政府主义在西方政治思想史上有十分悠久的历史,最早可追溯到古希腊“无统治”的组织理念,但长期以来,人们对无政府主义的评价是一种“超中立性的”评价。他认为,如果从中立性的角度上来看,无政府主义思想则是一种典型的政治怀疑主义和批判主义,正如哲学上的怀疑主义是哲学史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同样,无政府主义思想亦在西方政治思想史上有其独特的地位和意义。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尽管无政府主义早已被那些近代的无政府主义者的破坏性和幼稚性政治行为弄得名声扫地,但无政府主义思想的独特价值依然不应该被忽视。所以,赫费和当代很多政治哲学家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开始了他们对无政府主义思想的当代批判与探讨。
尽管无政府主义的当代形态与其传统形态已经发生了十分巨大的变化,但是,它们依然无法避免存在着一定的一致性②,比如它们都过度地强调自由,片面地理解国家并否定国家。因此,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们对无政府主义的本质批判,即便是面对当代西方无政府主义,依然有着其特有的深刻性。无政府主义的个人主义基础、乌托邦本性依然是当代无政府主义无法回避和克服的问题。而从西方政治思想史和西方政治哲学的角度较为全面和客观地了解当代无政府主义的基本状况和特征,则是对当代无政府主义思想进一步研究、认识与批判的一个基本前提,也是西方政治思想史和政治哲学一个有益的补充与完善。
(责任编辑:李济时)
[德]奥特弗利德·赫费:《政治的正义性———法和国家的批判哲学之基础》,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5年版,
第134—154页。②徐觉哉:《社会主义流派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112页。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