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江南州县官员的行政规范与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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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官上任时,当然有太多的工作需要去熟悉与应对。比较重要的一项就是设立各项簿册,即上司来文号簿各一扇、词状号簿各一扇、各上司比较前件簿一扇、各房吏书年貌籍贯三扇、代脚色册一扇、各房候缺吏一扇、门子民壮皂隶阴阳生各役一扇。(17)这些工作都为官员本人的有效施政作准备。

弘治十六年(1503),朝廷以法律的形式重申:“凡天下官员,三六年考满,务要司考府,府考州,州考县,但有钱粮未完者,不许给由。”到万历元年,朝廷又规定:“今后外官考满到部,行户部查勘钱粮,完过八分以上者,方准考满,不及分数者,不准。”(18)这些要求,无疑都加重了州县官的负担。万历年间吴江知县刘时俊就说:“吴中财赋,每完在八九分间,即称足额以为常”,但居然仍有人虚称“十分”,向民间起征,弊窦百出,他上任时发出的征收单上要求的完成数是8.5分,须在限期内完解。(19)明末嘉善名宦陈龙正比较过嘉兴地区与苏松一带的输税问题,觉得都亟须整顿:“苏、松贵家多懒完官物,粮则有军储,折色则倚势不纳。嘉禾不然,士夫顾乐输将,而细民之刁者与奸胥通,积岁不完,每赦下,必赦旧逋,则奸民欣然相庆,而善良如期输办,毫不沾恩。二方之弊,各不可不整顿。”(20)

至于衙门每天工作的日程,则是以敲击一种竹筒(“梆”)和一个小铁棒(“点”或“云板”)的声音来发布和限定的。黎明前,在内衙(州县官宅邸)敲“云板”七遍,外衙敲“梆”一遍,衙门大门打开。此时,书吏、衙役长随都必须到岗。清晨,敲云板五遍,竹梆两遍,案牍分给书吏,衙门职员均开始办公。接着,州县官主持“早堂”,接受并分派案牍,接受衙门职员们所呈的书面或口头报告,讯验被捕系的罪嫌或将要解送到别的衙门的囚犯,接受任何诉讼。然后,州县官回到他的办公室(“签押房”,意即“签批文件的房间”),在那里接受或签批文书,包括与当日将要听审的案件相关的书状。(21)

二、钱粮与民生

大概成化、弘治以前,地方里甲催征粮户,都是上纳粮长,统一收解至州县,粮长也不敢多收斛面,粮户更不敢掺杂水谷糠秕,兑粮官军不敢阻难多索。可是后来的情况就变了。嘉靖十六年,常州府知府应槚推行“并征均则法”,希望达到“原额不失,均摊有定,无独累之苦、欺蔽之私”的目的。其中有“立柜头”一条讲道:“先年收头,将银两径收私家,任意侵费。今令各县置柜,窍其上方,纳户于包封上自填姓名银数,当官秤收,

给票付照。不到者,不许隶卒下乡催扰,止令排年各催其甲,凡勾摄公事,专属见年里长。”(22)

应槚推行的新办法,明显是针对州县地方一直存在的钱粮欺蔽问题。这类问题暂时在某些官员的努力下会得到缓解,但无法保证其长久的效力。后来顾鼎臣(1473~1540)向朝廷条陈的奏疏中,再次指出官府催征岁办钱粮的弊病,便是一个明证:“近者有司不复比较经催里甲负粮人户,但立限敲扑粮长,令下乡追征。豪强者则大斛倍收,多方索取,所至鸡犬为空。孱弱者为势豪所凌,耽延欺赖,不免变产补纳。至或旧役侵欠,责偿新佥,一人逋负,株连亲属,无辜之民死于箠楚囹圄者几数百人。且往时,每区粮长不过正副二名,近多至十人以上。其实收掌管粮之数少,而科敛打点使用年例之数多。州县一年之间,辄破中人百家之产,害莫大焉。”(23)

隆庆二年进士、吏科给事中贾三近在四年的上疏中也指出,“今庙堂之令不信于郡县,郡县之令不信于小民。蠲租矣而催科愈急,振济矣而追逋自如,恤刑矣而冤死相望。正额之输,上供之需,边疆之费,虽欲损毫厘不可得”,在这样的处境下,地方官再贤能,“安养

之心渐移于苛察,抚字之念日夺于征输”,最终受困的仍是普通百姓。(24)

经历嘉靖、隆庆、万历三朝的桐乡人李乐认为“天下极冤最枉之事”,就是带征钱粮一节:“凡知县、知州在任,止该清理任内钱粮,任以前自有官在,这官既不清得,如何一并责备后官? 行取文书一到,合于上司,俱另具一眼相待,惟恐得罪何人。行取因钱粮不完,上司留着他在。”在万历年间,对地方官的要求是对前任各届官员拖欠的钱粮,都能带征完纳。他感叹道:“天下只是这几个百姓,百姓只有这些皮肤,前面太宽,后面太紧,直是赶到大坏极乱、不可救药便了。”(25) 其实明代对于仕宦阶层的法网是很密的,可是到了地方“以故事虚文应之”的官员却很多,原因就在于地方官缺乏责任感,“不留意政事,一切付之胥曹”,而胥吏们奉行的“不过已往之旧牍,历年之成规”,最终都形成了吏治不振的局面。(26)倘要州县官事事亲历亲为,那他所感受的压力与困苦是可想而知的。很多懒惰的官员就将政务委诸佐贰官,而佐贰官“往往奉承堂官,狐媚厚馈,堂官暱之,因而滥批词讼”,甚至委托征比钱粮,佐贰官更得以需索“见面钱”、“松刑钱”,最后官府恶名都会落在州县官头上。(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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