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香教堂 - 图文

发布时间 : 星期四 文章朗香教堂 - 图文更新完毕开始阅读

朗香教堂的怪诞同它那原始风貌有关。它兴建于1950―55年间,正值20世纪的半中间,可是除了那个金属门扇外,几乎再没有什么现代文明的痕迹了。那粗粝敦实的体块,混沌的形象,岩石般稳重地屹立在群山间的一个小山包上。“水令人远,石令人古”,它不但超越现代建筑史,近代建筑史,而且超越文艺复兴和中世纪建筑史,似乎比古罗马和古希腊建筑还早,??它很象原始社会巨石建筑的一种,“白云千载空悠悠”。朗香教堂不仅是“凝固的音乐”,甚且是“凝固的时间”永恒的符号时间。时间都被它打乱了,这个怪诞的建筑物!

由此又生出神秘性。朗香教堂那沉重的体块的复杂组合里面似乎蕴藏着一些奇怪的力。它们互相拉扯,互相顶撑,互相叫劲。力要进发,又没有迸发出来,正在挣扎,正在扭曲,正在痉挛。引而不发,让人揪心。

这些都不易理解,甚至不可理解。谁造出来这样的建筑?明明是勒柯布西耶,可是又不像人造的,完全不像20世纪文明昌盛国度里的人造的。他是不是超人?或者他是按超人的启示造出来的吧?超人是谁?当然是上帝了。在这样的教堂里向上帝祈祷,多么好啊!

这都是猜测、是揣摸、是冥想,无法确定。许多建筑物,也许是大多数建筑物,即使单从外观上看,也能大体上看出它们的性质和大致的用途,北京的毛主席纪念堂、华盛顿的美国国会大厦、各处的饭店、商场、车站、住宅??,都比较清楚。另外一些建筑物就不那么清楚了,如巴黎蓬皮杜中心,悉尼歌剧院等等,需要揣测,可以有多种联想。因为它们在我们心中引出的意象是不明确的,有多义性,不同的观看者可以有不同的联想。同一个观看者也会产生多个联想,觉得它既象这,又象那,有多义性、多义性带来不定性。

朗香教堂的形象就是这样的,有位先生曾用简图显示朗香教堂可能引起的五种联想,或者称作五种隐喻,它们是合拢的双手,浮水的鸭子,一艘航空母舰,一种修女的帽子,最后是攀肩并立的两个修士。(见Jencks,The Language of Post-Modern Architecture,1977,Rizzoli,P49)。V?斯卡里教授又说朗香教堂能让人联想起一只大钟,一架起飞中的飞机,意大利撤丁岛上某个圣所,一个飞机机翼覆盖的洞穴,它插在地里,指向天空,实体在崩裂,在飞升??(Le Corbusier,1987,Princeton,NJ,P.53)。一座小教堂的形象能引出这么多(或更多)的联想,太妙了。而这些联想、意象、隐喻没有一个是清楚肯定的,它们在人的脑海中模模糊糊,闪烁不定,还会合并、叠加、转化。所以我们在审视朗香教堂时,会觉得它难于分析,无从追究,没法用清晰的语言表达我们心中的复杂体验。“剪不断、理还乱”,真的“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而这不是缺点,不是缺陷。朗香教堂与别的一看就明白的建筑物的区别正如诗与陈述文的区别一样。写陈述文用逻辑性推理的语言,每个词都有确切的含义,语法结构严谨规范。而诗的语法结构是不严谨的,不规范的,语义是模糊的。“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秋水清无力,寒山暮多思。”能用逻辑推理去分析吗,能在脑海中固定出一个确定的意象吗?相对于日常理性的模糊不定、多义含混更符合某些时候某些情景下人心理上的复杂体验,更能触动许多人的内心世界。诗无达诂,正因为这样反倒有更大的感染力。

两千多年前传下来的中国古籍《老子》(第二十一章)中有这样的话: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

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

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这些话不是专门针对美学问题,然而接触到艺术世界和人的审美经验中的特殊体验。在艺术和审美活动中,人们能够在介乎实在与非实在,具象与非具象,确定与非确定的形象中得到超越日常感知活动的“恍惚”,并且感受到“其中有精”,“其中有信”。可以说朗香教堂作为一个艺术形象,正是一种恍惚之象,它体现的是一种恍惚之美。20世纪中期的一个建筑作品越出欧洲古典美学的轨道而同中国古老的美学精神合拍,真是值得探讨的有意思的现象。

总之,陌生、惊奇感、突兀感、困惑感、复杂、怪诞、奇崛、神秘、朦胧、恍惚、剪不乱、理还乱、变化多端、起伏跨度很大的艺术形象,其中也包括建筑形象,在今天更能引人驻目,令人思索,耐人寻味,予人刺激和触发人的复杂心理体验。因为当代有更多的,愈来愈多的人具有这样的审美心境和审美要求。朗香教堂满足这样的审美期望,于是在这一部分人中就被视为有深度、有力度、有广度,有烈度,从而被看作最有深意,最有魅力的少数建筑艺术作

品之一。

朗香教堂属于建筑中的诗品,而且属于朦胧诗派

二、朗香教堂是如何构思出来的

从事建筑设计的人对这个题目大概都有兴趣。如果勒氏还健在,当然最好是请他自己给我们解说清楚,可惜他死了。其实,勒氏生前也说了不少和写了不少关于朗香的事情。都是很重要的材料。可是还不够。应该承认,有时候创作者本人也不一定能把自己的创作过程讲得十分清楚。有一次,那是朗香建成好几年以后的事,勒柯布西耶自己又去到那里,他还很感叹地问自己:“可是,我是从哪儿想出这一切来的呢?”勒氏大概不是故弄虚玄,也不是卖关子。艺术创作至今仍是难以说清的问题。需要深入细致的科学研究。勒氏死后,留下大量的笔记本、速写本、草图、随意勾画和注写的纸片,他平素收集的剪报、来往信函,等等。这些东西由几个学术机构保管起来,勒柯布西耶基金会收藏最集中。一些学者在那些地方进行多年的整理、发掘和细致的研究,陆续提出了很有价值的报告。一些曾经为勒氏工作的人也写了不少回忆文章[注]。各种材料加在一起,使我们今天对于朗香教堂的构思过程有了稍为清楚一点的了解。

勒柯布西耶关于自己的一般创作方法有下面一段叙述:

一项任务定下来,我的习惯是把它存在脑子里,几个月一笔也不画。

人的大脑有独立性,那是一个匣子,尽可往里面大量存入同问题有关的资料信息,让其在里面游动,煨煮、发酵。

然后,到某一天,喀哒一下,内在的自然创造过程完成。你抓过一只铅笔,一根炭条,一些色笔(颜色很关键),在纸上画来画去,想法出来了。

这段话讲的是动笔之前,要作许多准备工作,要在脑子中酝酿。

在创作朗香时,在动笔之前勒氏同教会人员谈过话,深入了解天主教的仪式和活动,了解信徒到该地朝山进香的历史传统,探讨关于宗教艺术的方方面面。勒氏专门找来介绍朗香地方的书籍,仔细阅读,并且作了摘记。大量的信息输进脑海。

过了一段时间,勒氏第一次去到布勒芒山(Hill of Bourlemont)现场时,他已经形成某种想法了。勒氏说他要把朗香教堂搞成一个“视觉领域的听觉器件”(acoustic component in the domain of form),它应该象(人的)听觉器官一样的柔软、微妙、精确和不容改变”(《勒柯布西耶全集1946―52》P.88)

第一次到现场,勒氏在山

建筑创作特别是在朗香教堂这样的表意性很强的项目上,建筑师最大的辛苦第一在立意,第二在塑造一个具体的建筑形象,适用、坚固又表达出所立之意。中国绘画讲“意在笔先”,因为水墨画要一气呵成。在建筑的设计和创作过程中,意和笔即意和形象的关系是双向互动的,有初始的“意在笔先”,又有“意在笔下”和“意在笔后”,意和笔或意和象之间,正馈和反馈,来来回回,反复切磋,经过一个过程,才有一个完满意象。现在披露出来的朗香教堂创作过程的许多草图,说明勒柯布西耶这样的大师的作品也并非一蹴而就。这本是建筑创作的常规。可是笔者在建筑学堂里不时见到这样的学生,他实行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爱说不爱画,老是有意而无象,最后乱糟糟。看了勒氏的工作过程,这样的学生应该得些教益。

从勒氏创作朗香教堂的例子,还可以看到一个建筑师脑中贮存的信息量同他的创作水平有密切的关系。从信息科学的角度看,建筑创作中的“意”属于理论信息,同建筑有关的“象”属于图象信息。建筑创作中的“立意”,是对理论信息的提取和加工。脑子中贮存的理论信息多,意味着思想水平高,立意才可能高妙。在创作过程中,有了一定的立意,创作者就按此向脑子中的图象信息库检索并提取有用的形象素材,素材不够,就去摄取补充新的图象信息(看资料),经过筛选,融汇,得到初步合乎立意的图象,于是可以下笔,心中的意象见诸纸上,形成直观可感的形象,一种雏形方案产生了。然后加以校正,反复操作,直至满意的形象出现。

我们的脑子在创作中能将多个原有形象信息――母体形象信息,或是它们的局部要素,加以处理,重新组合,重新编排,产生新的形象――子体形象信息。人类的创造方法多种多样,信息杂交也是其中重要的一个途径。朗香教堂的形象在不小的程度上采用了这种方式。

我们不能详细讨论建筑创作方法和机制的各个方面,只是想指出,朗香教堂的创作,同勒氏毕生花大力气收集、存储同建筑有关的大量信息――理论信息与图象信息有直接关系。他的作品的高水准同他脑子中贮存的大信息量密不可分。创造性与信息量成正比。

联系合同范文客服:xxxxx#qq.com(#替换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