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的意义 徐建顺 打印 联系客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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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强吟诵资料 薄”有关系;j、q、x、y、z、c、s、zh、ch、sh表示“细小、很薄”等特征和事物;m、p、y、w、r常表示消极及与消极有关的概念等等。

以上主要是元音和辅音问题,在声调方面,郑张尚芳和朱晓农都论述过上声的紧喉特征与意义的关系。入声也是一个比较容易把握特征的声调,入声字的意义,基本上都与短促、紧喉有关,比如否定、快速、紧张、痛苦等涵义。去声比较坚决,平声比较稳定,这些也都与涵义有关。

如此一来,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声旁可以兼义了。在华夏民族的生活中及由此形成的文化心理中,语音的长短、高低、轻重、缓急、变化过程都有某种相对固定的涵义倾向,那么同音字的涵义相通点就更多了。声旁通常是声母、韵母甚至声调都相同的字所共有的,所以声旁就有比较固定的涵义了。

声旁兼义,就不仅仅说明汉字原本是音形义的统一体,还说明音形义之间的联系是有道理的,音形义本身也是统一的。

我们说“汉语的语音是有意义的”,并不是说汉语的语音在表达语义,因为语义是要表达的概念,是所指。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汉语的语音,除了表达所指之外,还承载着其他的意义,是语义之外的意义,此意义并不是次要的、附属的、无所谓的,而是完全属于说话者想表达的意义之中。而且汉语语音的此项功能还是有理据的、有规则的,属于全民族通用的,是被传承和发展的。

比如王力先生说过,古代以m为声母的字,例如“暮墓幕昧霾雾灭幔晚茂密盲冥蒙梦茫渺”,都和黑暗的意思相关。那么,当人们说“日暮”的时候,就不仅仅在表达太阳的一个状态——落山,而且还在表达“昏暗”的意思。大家可以试比较一下“日暮苍山远”和“日落江湖白”。“日落”是两个入声字,有“突然”的涵义,不仅仅是太阳落山的意思。前句显然是一个持续的画面,后者则是一个突然的转折,所以前句用舒缓的上声“远”结束,而后句用短促的入声“白”结束。《击壤歌》唱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其中“日、出、作、入、息”全是入声字,如此顿挫的声音,在表达什么呢?这么多个突然,显然是决绝的意思,是干脆的意思,是该怎样就怎样,毫不犹豫的意思。既然毫不犹豫,当然就与别人的意志无关,所以最后反问道:“帝力于我何有哉?”这样才能理解《击壤歌》的全部涵义。

文字的产生远在语言之后,文字的音形义统一,完全是在保留语音本身的完整涵义。只是此后音也在变,字也在变,很多事情不那么分明了。历来反对汉语音义关系理论的人,提出的证据主要有两点,一是任意性原则,这是拿理论证理论,不足为据;二是举出很多表面上看来音义没有关系的汉字。这里面最大的奥妙,在于语音的古今变异。汉语的音义关系,应当存于最初的汉语之中,后来语音变化,尤其受到外部语言的影响所产生的变化,慢慢会遮盖和改变音义关系。中古音的音义关系就要弱一些了,近古音又弱一些,现代汉语更弱一些。但是,保存下来的音义关系,也是始终存在的,这一点在汉诗文的创作上尤为重要。因为古今音的变化,就否定汉语的音义关系,从而彻底抹杀汉诗文中声音的意义,是后果严重的错误。

尽管目前对于汉语的音义研究的规模还不够大,也还没有连成一片,尤其是用现代汉语不能彻底说明问题,必须解释汉语语音的产生机制和变化过程,这涉及上古音问题,使研究变得十分复杂。但是,汉语的音义研究是非常有意义的,至少我们再不也能说汉语的语音是没有意义的了,这给汉诗文恢复原貌、发扬光大,以及恢复民族文化自信心是非常有价值的。

现在可以说说汉字学习的问题了。语言学家严学宭说:

汉字是一个整体,形、音、义三要素相互联系、制约、协调,处在合乎规律不可分割的关系之中。造字是有义以有音,有音以有形;识字是审形以知音,审音以知义。一字必兼三者,三者相互依存,相互证明,必须交错互求,才能揭示汉字的全部内容。因此,只有把汉字的形、音、义三者贯通起来,了解其初形、本义和原音,才能掌握其变易、孳乳的迹象。

严教授是在1982年为陈独秀遗著《小学识字教本》作序时说这番话的。陈著拟将三千余汉字一一解读,惜未完成,但所本者也是这个原则。反思今日之识字教学,既弃音解又弃形解,仅剩下的义解就完全变成了死背,难怪学语文跟学英语也差不多,正如陈独秀所说:

昔之塾师课童,授读而不释义,盲诵如习符咒,学童苦之。今之学校诵书释义矣,而识字仍如习符咒,且盲记漫无统纪之符咒至二三千字,其戕贼学童之脑力为何如耶!

汉语音义之说不明,语文教育就永远难明。

汉字真的难学难记吗?如果明白了汉字是音形义的统一体,音、形都表义,那么汉字学习就本是一件又轻松又好玩的事情。今天我们的汉字学习,都是硬学硬记,写五十遍,写一百遍,这样来记的。其实汉字应该按照声符系统来教,先讲一个声符,讲它的形是怎么表义的,音是怎么表义的,把它的义讲清楚,然后,配上不同的形符,就出现了不同的形声字。一讲就是一串。象形、指示、会意这些字,也就都裹在其中了。这样,汉字的学习,将变成画画,先画甲骨文,可以画得不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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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强吟诵资料 但是画明白就好,然后学习楷书的写法,就知道为什么这样写了。学习汉字,将变成非常有趣又有条理的事情,孩子们从小就打下了小学(音韵、文字、训诂)的基础。而且,这样的学习,还是文化的传承,因为我们的汉字,每笔每划,每个声韵,都是有文化内涵的,有中国人的世界观在里面。教汉字,同时就教了中国的文化精神和历史。

《三字经》说:“凡训蒙,须讲究,详训诂,明句读。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至四书。”文字、音韵、训诂,是小学的主体,小学不明,怎读四书?“孝经通,四书熟,如六经,始可读。”“经子通,读诸史,考世系,知终始。”经史子集,是这样的学习顺序。现在所谓的唐诗宋词,属于集类。不读四书五经、史书诸子,是读不明白唐诗宋词的。我们现在的教育,是上来就读唐诗,大了再史读一点,经、子读一点,至于小学,是一律不学的。这样的教育,怎能扎实?所以,语文要想教好,必须恢复小学的传统,恢复吟诵,恢复汉字的正确教法。

五、汉诗文的读法

汉诗文主要是指诗词文赋,这不是西方所谓“文学”的范畴,而是指汉文固有的文体,其中的文包括古文和骈文,所以绝大多数的汉文文献都包括在里面。

“诗”(诗)这个字的声符是“寺”,又为“之”。“寺”的声符就是“之”。“之”(之)是足迹的意思,也就是脚步的过程。“寸”(寸)是手的印迹,也就是动作的过程。这两个声符,都有拖长的意思,语音也是长的。因此“之”又用为句尾虚字。“诗”,在形式上就是“长言”,所以《毛诗大序》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行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礼记》则说“言之不足,故长言之”。

“歌”(歌)的声符是两个“可”,为祝祷敲击之意,“欠”是人大张着口的样子,“歌”的本意是祭神时大声地唱,而且应该是有节奏的。

诗、歌的创作和传承形式为歌、咏、吟、唱等。 《尚书·帝典》:

帝曰:“夔!命汝典乐,教胄子,直而温,宽而栗,刚而无虐, 简而无傲。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 神人以和。”

这是舜命夔制乐的基本原则,“歌永言”——唱歌就是把说话拖长。到了《礼记》,则说“故歌之为言也,长言之也”。

“唱”的声符为“昌”,本意为领唱。《诗经·郑风·萚兮》:“叔兮伯兮,唱予和女。”《荀子·乐论》:“唱和有应”。“唱”属于“歌”的一种形式,所以也是“长言之”的。

后世读诗常称为“吟诗”。“吟”的声符为“今”,白川静先生释“今”为容器的栓塞,恐不妥。食(食)、合(合)、会(会)、令(令)等字的上部都有表示容器的盖子、栓塞的符号,但“今”字(今、今、今)与之相比,在下部多了一笔。这一笔的意思是什么呢?“饮”(饮、饮)字的字形如人饮酒,左上部为“今”符,如果是盖子的意思就讲不通了,所以“今”符的意思应为揭开盖子,下部的一笔表示打开了一个口子,有一种写法这一笔直通到“酉”符里,因此“今”的意思是开启、打开。以“今”为声符的字,都与开启、打开的涵义有关。如“今”字本身,是“当下”的意思;“黔”并不是“黑”的意思,而是“开始变黑”的意思,所以《庄子·天运》说“乌不日黔而黑”,乌鸦不是每天染黑才黑的;“矜”的意思是矛柄,即矛的开端;“衿”是两片衣裳交叉的地方,也就是衣服开领的地方;所以心打开为“念”,思念、念想、念头,口打开为“吟”。

人多以为“吟”是口微张或低声,其实那是“微吟”、“低吟”,“吟”本身就是开口发声的意思,并未规定声音大小、高低。“吟”这个字在先秦典籍中出现得不多。《荀子·不苟》:

盗跖吟口,名声若日月,与舜禹俱传而不息,然而君子不贵者,非礼义之中也。 俞樾说“吟”是“黔”的假借字,黔口即谓虎狼之属,贪冒之类,从整句之意来看,似乎不妥。这句就是说盗跖的名声很大,但并不是说名声很好,因为是“非礼义之中”的名声。“日月”是言其大,不是言其佳。所以“吟口”即“吟于口”,流播于人口,“吟”是开口说的意思,有大声之意。

《庄子·德充符》:

今子外乎子之神,劳乎子之精,倚树而吟,据槁梧而瞑,天选子之形,子以坚白鸣!

“外神劳精”,是费力的意思,如果“吟”是低吟微吟,再加上“瞑”,就说不通了,所以这里的“吟”是大声说或唱。

《战国策·楚策一》:

七日而薄秦王之朝,雀立不转,昼吟宵哭,七日不得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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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强吟诵资料 这里“吟”与“哭”相对,也不应该是小声。 《战国策·秦策二》:

楚王使陈轸之秦,秦王谓轸曰:“子秦人也,寡人与子故也,寡人不佞,不能亲国事也,故子弃寡人事楚王。今齐、楚相伐,或谓救之便,或谓救之不便,子独不可以忠为子主计,以其余为寡人乎?”陈轸曰:“王独不闻吴人之游楚者乎?楚王甚爱之,病,故使人问之,曰‘诚病乎?意亦思乎?’左右曰:‘臣不知其思与不思,诚思则将吴吟。’今轸将为王吴吟。”

“吴吟”应该是用吴语说或唱,也没有小声的意思。 《楚辞·渔父》:

屈原既放,游于江潭,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

“行吟”是边走边唱,《史记》更加以“被发”二字,以示其癫狂,这样的“吟”也很难说是小声的。

《说文解字》释“吟”为“呻也”。“呻”的声符为“申”,“申”字的本义,一说为闪电,一说为七月,但都同意其引申意为“伸展”。“呻”即开口发声,与“吟”意接近。

《吕氏春秋·大乐》:

君臣失位,父子失处,夫妇失宜,民人呻吟,其以为乐也,若之何哉?

此处“呻吟”相连,应该是大声呼痛的意思。段玉裁说:“呻者,吟之舒;吟者,呻之急。浑言则不别也。”

《庄子·列御寇》:

郑人缓也呻吟裘氏之地,祗三年而缓为儒,河润九里,泽及三族。

此处“呻吟”之意即为“诵读”。《墨子》讥刺儒士平日里“诵《诗》三百,弦《诗》三百,歌《诗》三百,舞《诗》三百”,可见儒士日常诵读经典,在战国已经是人所共识的了。以此佐证,也可知“呻吟”是诵读歌唱都包括在内的。

因为儒士的功课之一,就是“呻吟”诵读歌舞,所以后来逐渐“吟”与经典、诗文联系在了一起。《释文》说:“呻,吟也,谓吟咏学问之声也”。

“吟咏”并称,始见于《毛诗大序》:“吟咏情性,以风其上”。“咏”是后起的字,声符为“永”,“永”是“长”的意思。“吟咏”并称,“吟”短“咏”长,与“呻吟”同义。

综上所述,“歌”、“唱”为大声,“呻”、“咏”为长声。“歌永言”,“歌”、“唱”也是长声。“吟”为开口说、诵、歌,以歌为主,以短声为主,以大声为主。但是“吟”的内容,在先秦都不是诗歌。两汉以后,始为“吟诗”,“吟”之意转为长声为主,以低声为主,这恐怕是“吟咏”并称的结果吧。

要言之,先秦诗歌已经确立了以拖长为主的声音特性。

值得注意的是,并不是所有语言的诗歌都比口语拖长的,起于非洲黑人的RAP、hi-hop就比口语快,彝族的克哲也比口语快,汉语的快板至少也不能说比口语慢。因此,应该把拖长看成是汉语诗歌的一个重要特征。

汉文的基本特征,也是拖长。“文”本意为纹饰、花纹,引申为美丽繁复的东西,包括文辞、文字,繁复的东西自然是慢的,不过以“文”指称古文,是后来的事了。上古称文为“书”。“书”本为刻写祝祷之词的意思。祝祷之词,都是拖长的。(所以如果用入声韵,如《蜡辞》,就会显得结尾更短更有力。)“词”的本义也是祝祷之词。“辞”本意为整理丝线,有解开、解释之意,也就是慢慢说的意思,也是拖长的意思。“赋”,《说文解字》释为“敛”,所以有赋税。而从民众来说,“赋”恰恰是付出的,所以“赋、付”同音,“赋”又有了付出、给予之意。文赋之赋,即是由此引申的表达之意。既然特意说明是付出、表达,当然要比平常慢了,不然怎么表达得清楚呢?

文赋的创作和传承方式,有诵、读、念、讽等。

“诵”,声符为“甬”,为容器中冒出。涌出之言,为“诵”,所以“诵”有大声、用力的意思。“诵”不仅可以对文,也可以对诗。《诗经·大雅·烝民》:“吉甫作诵,穆如清风。”如此肃穆如清风的诗歌,也只能是拖长的。下一句就是“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永怀”,也是拖长的。《周礼·春官·大司乐》:“以乐语教国子,兴道讽诵言语。”郑玄注:“倍文曰讽,以声节之曰诵。”“声”指音乐,前文已说过,“声依永”,汉语的音乐是“永言”的,所以“以声节之”也是拖长的。

“倍文”即“背诵文章”,为什么叫“讽”呢?“讽”的声符为“风”,“风”的甲骨文是纹饰鸟形,本意为鸟飞各地,如风之行。如此看来,“讽”这种背诵一定是快速的,这一点与其他方式的拖长特征不同。但是后世多称为“背诵”,不称“讽”,可见后来的背诵也基本上是拖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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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强吟诵资料 “讽”的意思转为“风雅颂”的“风”意引申出来的“比兴”之意了,所以称“讽谏”、“讽刺”等等,已经没有快速的意思了。

念,前已述,是心打开的意思,所以为“思念”、“思虑”之意。以“念”为一种诵读方式,是后起的事情,最早见于《汉书·张禹传》:“欲为《论》,念张文”。清周寿昌《汉书注校补》:“念,训若倍诵,犹今云读书为念书也。今俗书作唸。”背诵,即熟记于心,“念”当于此义引申之。再引申为“读”,所以俗书为“唸”以区别。“念”的速度,不见于“念”字,而取决于“读”。

读,原写作读,声符为“卖”,但实际上“读”的右旁的上部与“卖”(卖)的上部有所不同。以“卖”为声旁的字如读、犊、渎、牍、椟、黩等都是入声字,而“卖”却不是。所以我推测“读”等字的声符是一个接近“卖”字形的符号,后来合并了。这个声符的意义,尚不清楚。如稍加猜测,则渎、黩、嬻都有侮辱之意,贕、殰、月賣 都有流产之意,椟、韇、韥都有盒袋之意,这个声符很可能有停顿、陷落之意,所以刻简为牍,水沟为渎,而且都是入声字。“读”这个字还有一个读音是“句读dou”,这个音和义,很可能更早于读书之读。“读”为说话时停顿、顿挫、有节奏的意思。所以“读”最早也应是“以声节之”的意思。

在后世,“读”则成为汉诗文的所有诵读方式的统称,举凡吟、唱、诵、背、咏、叹、念、歌等等,都可以称之为“读”,如:

高祖问:“汝读何书?”对曰:“能诵《曲礼》。”——《梁书·元帝本纪》

学者读书,须要敛身正坐,缓视微吟,虚心涵泳,切己省察。??读《诗》之法,须扫荡胸次净尽,然后吟哦上下,讽咏从容,使人感发,方为有功。??读《易》者,当尽去其胶固支离之见,以洁净其心,玩精微之理,沉潜涵泳,得其根源,乃可渐观爻象。——《朱子语类》卷十一《读书法》

先须熟读《楚词》,朝夕讽咏,以为之本。——严羽《沧浪诗话》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孙洙《唐诗三百首序》

诗成自读之,亦自觉琅琅可诵矣,引出一种兴会来。——曾国藩《教子书》 南朝乐府吴歌有《读曲歌》,清尤侗有戏曲《读离骚》,也是如此。

鲁迅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对自己的私塾老师寿镜吾先生有这样一段回忆: 先生自己也念书。后来,我们的声音便低下去,静下去了,只有他还大声朗读着:——“铁如意,指挥倜傥,一座皆惊呢~~;金叵罗,颠倒淋漓噫,千杯未醉嗬??”我疑心这是极好的文章,因为读到这里.他总是微笑起来,而且将头仰起,摇着,向后面拗过去,拗过去。

鲁迅先生特意加上了曲线符号以表示有旋律,用六个点表示拖长的尾腔,用“摇着”和两个“拗过去”表示头部动作——这显然是在吟咏!可是鲁迅却说是“朗读”,因为吟咏就是一种“读”。所谓“朗读”,就是大声吟诵,“朗诵”就是大声背诵(背着吟诵)。当时此文新出,寿先生不及背过,要手里拿着书看着“读”,所以不称“朗诵”而称“朗读”。

“读”是有节奏的、顿挫的,这一点揭示了汉诗文的读法不同于口语,乃是一种书面语的读法。像口语那样去说,或者一字一顿地念,都不是“读”。“读”是一种正式的、规矩的、有章法的念法。汉诗文的节奏,不是西方的均匀律动,而是“板眼”式的不均匀节奏,忽快忽慢,忽长忽短,忽高忽低,而长短高低快慢缓急都是有规矩、有章法的,这才是“读书”。

因为百年前西学东渐,有人学西方诵读法而发明了汉诗文的新式读法,又因首先用于话剧,需要大声,故称“朗读”、“朗诵”。汉诗文的传统读法的概念指称遂陷入混乱,以致今日国人多以为汉诗文自古就是朗诵的,令人痛心疾首。所以我们现在用“吟诵”这个词,代替原来的“读”,用来统称古代的汉诗文的读法。

顾宪成云:“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什么是“读书声”?就是吟诵声!风声是起伏的,雨声是跌宕的,现在的诵读声是平板的,一字一顿均匀不变的,跟风声雨声怎么配得起来?只有吟诵,抑扬顿挫,张弛有致,才能跟风声雨声相配。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做吟诵的抢救性采录工作。在采录老先生的时候,如果跟他们说“请您吟诵一下。”他们很多人都不明白的,很多人会说:“我不会。”我们要说:“请您读一下吧。”他们才能吟诵。在我们的录像中,很多老先生都是说:“我给你们读读这首诗吧!”于是就吟起来了。

自古读书皆吟诵。读,就是吟诵。现在汉诗文研究的很多问题,都是因为误把古人所谓“读”当成今日之“朗诵”、“朗读”所致。比如,晚清民国有大量的关于吟诵的论文、专著,如桐城派的“因声求气”法、曾国藩的读书法、唐文治的《读文四十四法》、黄仲苏的《朗诵法》、刘朴的《文诵篇》、朱自清《论朗读》等等,都因为被误以为是现代朗诵,而无法明白其中的奥妙。说到读书声就说是“朗朗读书声”,不知原为“琅琅”,乃旋律美妙之意,并非大声之意。所以,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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